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残忍的食客,悲催的大鹅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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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间叶映榴好食鹅掌。以鹅置于铁楞上,慢火烤炙;鹅跳号不已,以酱油醋饮之。少焉鹅毙,仅存皮骨。掌大如扇,味美无伦。——《消夏闲记摘抄》

在笔者的心目中,鹅永远都是以“峨冠博带”、“气壮昂扬”的形象出现的。鹅天生警惕,但凡家中养鸡或养鸭,必同时豢养大鹅若干。它天性警惕,刚正不阿,气壮山河,是一个团队当之无愧的领袖,别名:鹅司令。研究表明鹅的听觉嗅觉甚至比狗还要灵敏,其一声昂鸣拯救了罗马城的佳话也流传至今。

我要打十个

在中国,鹅也多是以勇壮忠信闻名的。张澜之说它“武壮士,信君子,勇三军,忠长者”,几乎是毫无缺点的。而《禽经》中则说“鹅鸣而蜮沉”,无论任何魑魅魍魉,听到鹅的引吭高歌都会顿时退散。人们也多爱鹅,骆宾王七岁作诗留下千古名篇;王羲之为换鹅宁肯抄书撰经。但是,就是这么全以正面形象示人的大鹅,它的美食之路却是异常的悲惨,充斥着斑斑血泪。

开篇引用的那段文字出自清人顾公燮所著的《消夏闲记摘抄》。他去叶映榴家做客,亲眼所见主人为了口腹之欲虐杀鹅的全过程:“把鹅放到厚铁板上(应该四周有围栏防止鹅跳脱),底下生火去烧烤铁板,鹅吃不住烫不停地跳起和哀嚎。这时候拿酱油醋给它喝,没多久鹅就烫死了。因为铁板极烫的缘故,鹅毛也被烫掉,只剩下皮肉骨头。这时候鹅掌像扇子一样大,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了。”

生拔的鹅掌,你吃得下去吗?

如果说从前面还看不出顾公燮的态度的话,那么“无伦”两个字,就已经赤裸裸的映射出它无比羡慕,留着口水的表情。在那个时代或许有没有动物基本权,但人心中却有仁德。以仁德之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,这些士大夫的所谓圣贤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。随口说一句,这个叶映榴后来在康熙朝时遭遇兵变,抵死不愿遭胁,自戕了。他对自己都可以这么狠,想来对于大鹅,也不可能会仁慈到哪去。

这个故事当时流传很广,后来被鲁迅先生拉到了他的《倒提》中,说是火烤鹅掌。在笔者看来,如果光是取鹅掌而食,需要费事的灌之以酱油醋吗?如果单是觉得鹅掌好吃,为何还要让其毛尽骨销呢?因此很大可能这个心理变态的叶映榴是要全鹅而食的。其后,《清稗类钞》也记录了这个故事,并在边注中以“掩袖以面,惨不忍食”为目,还算留有些许良知。

清朝的达官贵人似乎把虐鹅当成乐趣

到了李渔的《闲情偶寄》中,取鹅掌而食升级为2.0版:

有告予食鹅之法者曰:“昔有一人善治鹅掌。每豢肥鹅将杀,先熬沸油一盅,投以鹅足。鹅痛欲绝,则纵入池内,任其跳跃;已而复擒复纵,泡沦如初。若是者数四,则其为掌也丰美甘甜,厚可径寸,是食中异品也。”

这种活生生用滚油淋熟的鹅掌,比之在铁板上炙烤更能保留鹅掌的胶质,而且经过冷热刺激,在肥嫩软糯的口感中带有弹牙的韧性,为了尝一口美食就可以挖空心思,残忍之致。这也难怪李渔说它“惨哉斯言,予不愿听之矣”。

清朝的鹅远没有现在这么自由自在

如果说活取鹅掌已经让你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,那么张澜之在《不二杂集》中记载的瓮鹅则会让你每晚噩梦连连,堪称鹅悲惨烹饪史的3.0版。他开篇写道:

东海县有商人名涂德,昔行商于滇南瘴疠之地,与土人相熟。土酋视之如同人也。其地产一肉,光洁细白,味极鲜美。大奇问曰:“此为何肉”?众皆言“瓮肉”。后引其入密洞,见大瓮数百,有小儿蹲坐于内,音嵖岈。上喂乳酪,下孔遗粪。言:三年即为瓮肉耳。

这段话和现代汉语已经颇为接近,故笔者也是不忍解译了。这个涂德看到顿时连胆汁都喷射而出,逃奔还家。原本这事也就完了,但是半年之后,他还念念不忘瓮肉的美味,于是挖空心思的选择用鹅来代替:“取幼鹅遍涂生油(应该是防止鹅长毛),装小瓮中。封口留鹅颈,底开小孔流屎。待鹅长(Chang)大,破坛而取之,或腌或炖。配以白笋为佳。新笋将出,则扣以石臼,笋无沐光则通体白玉,白煮皆鲜嫩之极。此为东海县第一名肴。众皆惊其味美,然无知起制法,德亦以此为巨富。”

从瓮人发展而来的瓮鹅

以瓮人而得瓮鹅之法,终成豪富。这个涂德不论是在过去现在,也算是成功人士了。但一将功成万骨枯,他的上升之路上是由不知多少失去自由,拘束终生的鹅铺就而成的。人们热爱美食,挖空心思的去追求美食,这本没有什么大问题的。但是在鹅的烹饪之路上,从古至今,这些为满足口腹之欲的心理变态者,则有意识的走偏了。他超越了平常人做能够接受的认知,做出来既残忍又匪夷所思的烹饪方法来,难免会让人唾弃。

孟子说君子远庖厨,并不是说君子真的要远离厨房,或者歧视庖者。它指的是正直的人看到飞禽走兽,就不忍心看着它们死去。看到它们流血哀嚎,就不忍心去吃它们的肉。体现的是一种悲天悯人的仁心,也是对原始动物权的一种呐喊。但是后世的读书人似乎忘掉了这一点,他们所图的只是口舌之欲,毫无底线可言。列夫托尔斯泰说:“人活着是为了吃饭,或者吃饭是为了活着?”鹅肉鲜美,但请食之有道。在所难免的,中国的烹饪技艺流传了四千多年,这其中也混杂着许多糟粕,已经渐渐的都在时代进步中被无情的唾弃掉了。现在很少有人去活取鹅掌,去生吃猴脑,去生剁熊掌了。鹅肉也渐渐的开始挤入主流肉食的行列。而这在百年前还是不可想象的。

深井烧鹅

传统的鹅菜并不多,且由于鹅肉有些骚臭,在很多地方地方和狗肉一样是不上桌的。广东人作为第一吃鹅大户,鹅菜还比较多些。说得上名字的有:糖醋火鹅、陈皮鹅、梅子蒸鹅、南乳碌鹅、香麻炸鹅脯、五味鹅、当然还有最著名的深井烧鹅。而其他地区叫得上名的大致有东北的铁锅炖鹅,扬州的盐水鹅,余杭的醋溜鹅块,固始的汉鹅块,溆浦的血粑鹅,六合的卤老鹅这寥寥几样罢了。鹅肉质较粗,用处较广,且有繁殖力更加出众,抵抗力更加微弱的鸡鸭帮它挡刀,这也是鹅菜较少的一个原因吧。毕竟千军易得,一将难求,不到万不得已,谁会拿“鹅司令”开刀呢?

在西方,圣诞节最少不了的就是一只塞满各种食材的烧鹅。安徒生在《卖火柴的小女孩》中描绘了那一根火柴点亮的烧鹅,成了冻饿而死的小女孩最后的心灵寄托。而鹅肝,也是法餐中的四大珍馐之一。前些年,因为法国活取鹅肝的不人道,还受到动物保护组织的抨击。吓得法国大气不敢出,悄悄地而把产业基地移到了东南欧的匈牙利和罗马尼亚,可惜产能有限。我国则趁此机会火中取粟,以传统的饲养方式发展鹅肝产业,到现在已经极具规模,无论从重量到质量都属国际前茅。原因很简单,当那些自诩文明的欧洲人还在把鹅终身囚禁,在笼中吊起喂食的时候;我们的鹅早已经大腹便便,顶着脂肪肝优哉游哉的到处游走采食了。心宽体胖,长出的鹅肝能不好吃吗?

时至今日欧洲人还在虐鹅

张澜之无疑是爱鹅的。他在记述完“瓮鹅”的故事后曾由衷的感叹道:“吾有一愿,愿其(鹅)普天之下皆不受欺虏,不受毁伤,生则倔,死亦安。”这一刻,人性的光辉又一次照射在这位博物大家的身上。鹅在百年前遭受的苦难,从他说出我有一个梦想的时候,预示着会有那么一天,大鹅的悲惨烹饪史在中国一去不复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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